慕容雪村，从1个网络文学作家到1个“公共知识份子” - 网络文学 20 年③

慕容雪村，从1个网络文学作家到1个“公共知识份子” | 网络文学 20 年③ 或更准确的说法，1个自觉的批评者。所谓网络文学，最初只是在网上发布，然后是由于网络而发掘出的作家，然后是专门为网络读者制造内容，然后又转头改变线下文学。与任何被网络改变的实体经济1样，文学也曾有1样的命运。我们逐1造访 20 年间重要人物，希望记录这段历史。最近又有媒体找到了慕容雪村，请他谈李文星事件。将近 2 个月前，23 岁的大学毕业生、求职者李文星被发现溺死在天津1条国道旁的水坑中，调查发现他曾误入传销组织，这个死亡事件与传销组织密切相干。8 年之前，慕容雪村写过1本有关传销的书。当年，他请朋友介绍他进入传销组织，经过 23 天，成功逃离。以后，有了这本《中国，少了1味药》。在那本书的前

或更准确的说法，1个自觉的批评者。

所谓网络文学，最初只是在网上发布，然后是由于网络而发掘出的作家，然后是专门为网络读者制造内容，然后又转头改变线下文学。

与任何被网络改变的实体经济1样，文学也曾有1样的命运。

我们逐1造访 20 年间重要人物，希望记录这段历史。

最近又有媒体找到了慕容雪村，请他谈李文星事件。将近 2 个月前，23 岁的大学毕业生、求职者李文星被发现溺死在天津1条国道旁的水坑中，调查发现他曾误入传销组织，这个死亡事件与传销组织密切相干。

8 年之前，慕容雪村写过1本有关传销的书。当年，他请朋友介绍他进入传销组织，经过 23 天，成功逃离。以后，有了这本《中国，少了1味药》。

在那本书的前言中，慕容雪村写：“最后我不能不承认，这就是1片合适传销的土地。所有传销者都有相同的特点：缺少常识，没有最少的辨别能力；急功近利，除钱甚么都不在意；他们无知、轻信、狂热、固执，只盯着不切实际的目标，却看不见近在眉睫的事实。这是传销者的肖像，也是我们大多数人的肖像。传销是社会之病，其病灶却深埋于我们的文化当中，在空气当中，在土壤当中，只要有适合的条件，它就会悄悄滋生。”

不想穿工作服

祛除这社会之病的根本，慕容雪村已在书中开出药方，就是“常识”。美国独立战争之前，托马斯€€潘恩在1本叫《常识》的书中解释了社会、政府等1为员工清洗工作服
系列运作常识，被认为启蒙了美国民智、塑造了美国的国民精神。

《中国，少了1味药》没有那末多理论，但慕容雪村关注的点已从本身窘境转向国家窘境。2009 年的这本书大概也能够看做慕容雪村从1个网络文学作家向公共知识份子€€€€自觉的批评者€€€€转换的1个标志。

1

2002 年，28 岁的郝群从中国政法大学毕业以后在成都开始了第1份工作，做销售，闲时混迹网络，可以被称为“网络文学青年”，或像当年1样，统称之为“网友”。当时于网上写些东西更多是消遣，为此郝群给自己取了很多网名€€€€卖女孩的小火柴、狗剩之类，抖着初期互联网的机灵。

其中1个名字叫“慕容雪村”，火了。

先是在天涯€€€€当年最火的 BBS€€€€的舞文弄墨论坛写了1个《唐僧情史》，不长，6000 字出头。慕容雪村以唐僧的口吻写道：“很多年以后，我非常想念桃花林里那个妖精。我知道，作为1个‘佛’，这很不应当。我应当把1切都忘掉，把所有的爱和恨，悲和喜，功业和理想，都忘掉。”

很明显，《唐僧情史》模仿的是在之前1年今何在爆火的网络文学作品《悟空传》。这是当时互联网上重写经典角色热忱的1部份。在《唐僧通灵珠宝夏季工作服
情史》之下的第1条评论就写道：“挺好的，只是这个题材写的人多了。”

反正都是在网上写，那就换个思路。像很多小说作家1样，从自己最熟习的生活入手，因而 4 月开始，天涯上出现了《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

“描写现实生活，有经验作支持的内容，大致凭我自己的经历就能够写出来。”这个小说讲1群生于 1970 年代的年轻人，在初入社会以后，面对事业、情感、婚姻的迷茫与颓废。“我那天火气很大，总公司提拔董胖子当了总经理，这厮和我同时来的，长得跟猪头1样，屁本事没有，就知道拍马逢迎。我今后竟然要在这类鸟人手底下干活，想起来心里就堵得慌。”在小说的1开始，慕容雪村就用这样的段落温州西装工作服加工厂
为整本书奠定了昏暗的基调。而在小说的结尾，主人公“陈重”也没有得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婚姻、友谊都完全破裂，工作也毫无进展，终究离开成都去往广州。

帖子点击量很快就过了 20 万，转载到其他网站后，最后的总点击量超过了 10 亿，成为当年最受注视的网络小说。4 个月后《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全部连载终了，趁着在网络上连载的热度，当年 11 月小说正式出版。

慕容雪村事后回看，觉得《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的可读性，情节的铺设、故事的发展、还有人物的设定，让《成都》变成了1部比较好看的小说。

而更多背景的缘由则应当来自于年轻人€€€€当时的 70 后€€€€开始的怀旧情绪。从校园到社会，任何1个人都会经历不小的落差、乃至是挫折。“这是1种年轻人普遍有的情绪，不适应社会，但终究却又随波逐流参与到社会的污浊当中去。”

这本书成了慕容雪村人生的转折点。2002 年 12 月，慕容雪村辞职，成了1名专业的作家。

“我是1个比较笨的人，1个时间我只能做好1件事情。”

2

互联网上的文学正在爆发，慕容雪村开始阔别网络。

2004 年以后，慕容雪村除参加1些在线访谈，就很少活跃在天涯论坛上了，不像之前还会灌灌水、评论其他人的帖子。他的第3本书《伊甸樱桃》也是在正式出版两个月以后，才被慕容雪村1章1章贴上了天涯，而底下的评论中，有很多人写道，已在书店买了书，现在来天涯支持1下。

经济缘由肯定不容忽视。网络给慕容雪村带来名望和关注度，但 BBS 论坛其实不会支付给慕容雪村更多的报酬。相反，出书以后，《成都》卖出了大约100 万册，版税是1笔可观的收入。

慕容雪村和网络文学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奥妙起来。2008 年，慕容雪村签约盛大文学的时候，有报导援用他的说法：“我肯定要先出纸质书，毕竟这部份收益比较固定。1两个月后再推出电子书，中间会有时间差。”再用网络作家来形容慕容雪村，仿佛已不合时宜。

与此同时，网络也在排挤慕容雪村。2011 年，慕容雪村表露，在将《谅解我红尘颠倒》这本书授权给盛大文学以后，3年的收入分成唯一 300 多元。在微博中，他这样写道：“20 多万字，全网络唯一全本授权，近3年时间，全部所得 300 多块，听到这消息满身冰冷。”

而当时盛大文学旗下的出发点中文网已能够造就出年收入百万的网络作者，慕容雪村的遭受事实上说明，网络文学的读者已不再追捧慕容雪村这样的初期网络文学作家，因此网络本身也没法在经济上承载起慕容雪村这样的作者。

不止是慕容雪村。

在慕容雪村申明刚起的 2002 年，初期网络作家李寻欢用1本名为《粉墨谢场》的书宣布告别网络。“那时我就希望告别‘李寻欢’这个笔名或网络 ID，恢复我的本名路金波。”2006年，李寻欢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访时说。他转而成为出版商，创办了果麦文化，出版了大量文学作品€€€€其中固然也有来自网络的作品。

安妮宝贝则在 2000 年左右离开榕树下。自那以后，她就不在网络上发表任何作品。在接受《北京青年周刊》采访时，她说：“我给自己的定位是，自由作家。并且始终严肃地写作。不让自己的写作被限制于任何1个派别或范围，也不受任何其他影响。”

促使网络作家们这么做的缘由有两个。“我在文学的道路上，还确切处在门外观望的地方。所以我希望属于大众文化通俗文化的李寻欢消失，如果继续写作，也以1个新的身份新的出发点来做。”路金波曾这样说。

从线上退回线下，让网络文学的支持者、时任榕树下艺术总监陈村发表帖子《网络文学最好的时期已过去了》，他批评网络作家：“如果都把到网下去出版传统的书籍作为网络文学的最高成绩，作为写手资历、夸耀的执照，那末，还有甚么网络文学呢？”

这个在 2002 年发出的疑问很快就湮没在网络文学自由自在的生长当中。

从 2002 年到 2011 年，网络文学读者的口味已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盛大文学旗下最赚钱的作品变成了奇异、玄幻类小说，这些动辄上百万字的小说，通常都以主人公不断变强、克服敌人为主线，并造就出了唐家3少、天蚕土豆这样年收入可以到达千万乃至上亿级别的作者。

安妮宝贝、李寻欢和慕容雪村这些带着传统文学色采的个性化的写作，由于文娱性不足而完全败下阵来。

残暴青春、现实题材……慕容雪村也只有通过传统出版才能找到自己的1席之地。

3

作家慕容雪村的网络文学使命实际上已结束了，但网络特点成为他作品性情的1部份。

在网络文学正在变得愈来愈文娱化的进程中，慕容雪村试图赋予他所描述的现实题材以更深入的思考，或说是社会责任感。“我写的东西或多或少都是现实生活的影子。”慕容雪村说。

《伊甸樱桃》，杭州。1个年轻人获赠1支价值上万的万宝龙钢笔后，开始沉醉于物资世界当中，但终究毁灭了自我。“在我看来，这世界只有1种信仰，全球 60 亿人，每个都是金钱的虔诚信徒。”

《天堂向左，深圳向右》，深圳和成都。1位公司员工利用合同的漏洞卷款1百多万叛逃，并在两年内将钱部浪费1空。更离奇的是，合同牵扯到的两家国营企业都不愿意承当款项亏空的责任，所以都没有报警。“我写小说时，就自但是然想到了他的故事。开始的时候，他的故事是我的小说的1部份，随着小说的深入，就离他的故事愈来愈远了。”

《谅解我红尘颠倒》，某大城市。主人公来自贫困乡村，终究通过努力成了大城市中求名求利的律师，但终究却卷入了1场杀人案。在这进程中，大量与司法腐败相干的事实被揭穿出来。

慕容雪村的愤怒，几近在每本小说中都不可抑制。

《伊甸樱桃》的每个章节，慕容雪村都用1个奢侈品品牌来命名，章节结尾还会简单介绍这个品牌的来历，并附上“1件含百分之4103棉、百分之5107混纺材料的阿玛尼 T 恤衫售价7千9百元，相当于中国内地1个蓝领工人全年的工资，如果买成铅笔捐助失学儿童，可以买4万支，每一年用410支，可让1个孩子用上1千年”这样的评述。

在豆瓣《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的页面下，用户摩西总结慕容雪村的风格。“社会是黑暗的，你发现生活是使人失望的，有钱不行没钱也不行，仁慈不行阴险狡猾也不行，只有死才是最好的继续方式；1概是尔虞我诈、行贿受贿、吃喝嫖赌这类玩意。”

为慕容雪村出书的路金波曾指责慕容雪村：“你在全书（《谅解我红尘颠倒》）绝绒褂子工作服
看不到1个好人。看不到1点仁慈，1点情感，1点正直，1点勇气。这的确是1部黑暗到令人失望的小说。作家可以不聪明，但总不能没人性吧？”

慕容雪村为自己开脱：“如果说我写的黑暗，那不如说是我们的生活是这样的。我写到吃人肉，那来自于中国人甚么都能拿来进补的滋补文化，其实都是确有其事的。”

网络空间声音喧闹多元，1个声音被关注、被听见，需要成心地放大。现今天微博被认为是1个没法理性交换的空间时，慕容雪村会说，“微博的氛围不见得就比当时论坛的氛围差，那时候人们用词都是血淋淋的，无所不用其极。”

“我们在这个社会生活或多或少有些屈辱感。作为作家，我肯定对这类屈辱感会更敏感。”慕容雪村说。慕容雪村以1个作家的敏锐捕捉到这类弥漫的情绪，并释放出来。

4

“我也有1定的话语权，所以我1定要表达出来。”慕容雪村说。

到了 2010 年，这个以写茫然青年都市打拼随波逐流见长的作家，这个在网络上找到存在价值的成功的文学青年，在网络上有了新的责任。

《中国，少了1味药》当时取得了《人民文学》颁发的1个奖项，为此慕容雪村准备了1篇演讲词作为获奖感言。他写道：“作家不应当是鹦鹉，不应当是人皮喇叭，更不应当是1群只会汪汪叫的宠物，他们应当发出自己的声音，在必要的时候，还应当是苏醒而正直的声音。”

这个本来可以视为他的文学宣言的演讲终究并没有出现在领奖场合。不过，他找到了新的空间。

慕容雪村成心识地完成了他个人的转型。也是从这本《中国，少了1味药》以后，他的写作更多转向公共空间，以评论或专栏的情势出现，而非以往的长篇小说。在微博渐渐成为慕容雪村的主要发言阵地以后，他开始渐渐被人称为“公共知识份子”。

这要感谢微博在此时的突起。犹如作为网络作家的慕容雪村在天涯上找到了自己的1席之地1样，微博最初也给予了慕容雪村足够的表达空间。在 2010 年前后，公共知识份子€€€€参与公共事务讨论的具有学术背景和专业素质的知识者€€€€成了微博上最活跃的阶层，慕容雪村也是其中之1。

在微博上针对各类公共事件发言，微博账号1度具有超过 400 万粉丝。“微博上的公知与布道者”，这是《南方人物周刊》在1篇关于慕容雪村的报导中加在慕容雪村身上的封号。

以后的事情尽人皆知。在对公共知识份子和微博舆论场的整肃中，布道者慕容雪村的微博在 2012 年被注销。

在微博账号被注销以后，慕容雪村曾在接受 BBC 采访时表示感到了恐惧：“可能有1批人要得到很严厉的处罚，你不知道是否是自己，你也不知道这个处罚会不会来，或是甚么时候会来。”

从那以后，慕容雪村就几近在中国的公然场合中消失了。他1度转战微信公众号，和蒋方舟、费勇、李海鹏、冉云飞、土家野夫、王小山1起组建了1个微信公众号“7个作家”。但就和严肃8卦、毒舌电影1样，7个作家在 2017 年 2 月被封号。新启用的“新7个作家”也在运营1段时间后再度被封。

与这些同步产生的，是网络文学继续欣欣向荣。只是网络不是当初那个网络，文学，固然早就不是慕容雪村的文学了。

题图：ups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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